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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故事新编》的反讽艺术手法

2020-04-25 来源:飒榕旅游知识分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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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故事新编》的反讽艺术手法

作者:童清华

来源:《丝路视野》2016年第33期

【摘要】反讽(Irony),是一个极为复杂而又内涵丰富并不断发展的概念,现在通常的解释是说反语,就是说出与自己思想恰恰相反的话以增强讲话力量。反讽与讽刺不同,“讽刺”一词用于指技巧和目的两者,讽刺的目的是嘲笑,它通过各种贬抑技巧来达到这一目的。而反讽则常常通过矛盾的形式来达到嘲弄的目的,有时则“慷慨陈词,然后用取笑颠覆之”。从某种意义讲,反讽是讽刺的一种手段,同时又比讽刺含蓄。《故事新编》中的反讽手法有多种。 【关键词】故事新编;反讽;艺术手法 一、直接矛盾式反讽

当两种互相矛盾或不相容的现象并置在一起时,就形成了直接矛盾式反讽。

《补天》中,与女娲对话的两个士兵的言语,正是对《尚书》语言的文言模拟,鲁迅在这里有意让敌对双方在对同一件事情的不同陈述中相互指陈,让敌对双方都声称自己是正义的,指责他者的无道,这就让人怀疑战争究竟有没有所谓的正义性,也让人们怀疑所谓的“历史”的真实性所在,从而产生一种强烈的讽刺效果。

《奔月》的开头,写羿的坐骑自然而然地停在了垃圾堆旁,这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不管在文学作品中还是在历史传说中,骏马都是英雄不可或缺的帮手,是用来衬托英雄形象的重要工具,它们或者驰骋在塞外疆场,或者饲养在装修精美的马厩里。骏马停在垃圾堆旁,本是不可思议或闻所未闻的事情,文本中却用“自然而然”,给人以荒诞的感受。 二、言语反讽

指反讽者本人具有反讽性,可通过讥讽来达到反讽的目的,也可用文本与语境间的对照来形成反讽。

《补天》的结尾写女娲怕顺洪水漂过来的山碰痛自己的脚,顺手扯过放在了巨鳌背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顺手扯过的山竟成为传说中的“仙山”,以致发动中国历史上好几次大规模的寻仙山和长生不老之药的活动,文中的讽刺意味油然而生。

《奔月》中“去年就有四十五岁了”“你真是白来了一百多回”“你打了丧钟”“若以老人自居,是思想的堕落”“老爷还是一名战士”“有时看去简直好像艺术家”等语句,是鲁迅把高长虹在《走到出版界》一书中涉及或诽谤鲁迅的文字加以变通,用来暴露和讽刺高长虹这类人物的。高长虹在当时以狂飙文人自居,曾得到鲁迅很多的指导和帮助,当他出名以后又对鲁迅进行诬蔑和诽谤。《奔月》中有关逄蒙卑劣行径的描写,正概括了当时形形色色的投机分子、忘恩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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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之徒的某些共同特征。逄蒙受业于夷羿,他不仅不感谢老师的恩德,反而以怨报德,干起“剪径的玩意儿”,暗中连射九支冷箭,妄图置夷羿于死地。逄蒙的形象里,有着高长虹式的青年的精神和人格印记。

《理水》中“文化山”上的学者们,吃的是面包,讲的是英语,他们“很下过一番研究工夫”来研究他们认为有用实则无聊的所谓“学问”,除此之外,他们还懂得现代医学,如“榆叶里面是含有维他命W的,海苔里有碘质”“饮料呢……可惜含了一点黄土,饮用之前,应该蒸馏一下”;他们还知道世界上有帕米尔高原,也知道文学史上有莎士比亚这位伟大的文学家——这些语言是现代语境中才有的,而舜、禹时代的古人使用这些语言时却运用自如,文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文本中还写了禹太太追随禹而被卫兵拦住,卫兵在答禹太太话时所说的“从今年起,要端风俗而正人心,男女有别了”,更是引用了蒋介石提倡的所谓“新生活运动”的句子,用在这里,辛辣的讽刺意味也油然而生。

《出关》的开头写老子送孔子出门,当孔子要上车时,老子才留声机似的说道:“您走了?您不喝点儿茶去吗?”当老子败给孔子,走到函谷关想要出关时,又碰到了一大难题——老子爬城墙出去的话,他的坐骑青牛又被留在了城里,“倘要搬,得用起重机,无奈这时鲁般和墨翟还都没有出世,老子自己也想不到会有这玩意。总而言之:他用尽哲学的脑筋,只是一个没有法”。在当时的历史文化中,留声机、起重机都是不存在的,而鲁般、墨翟也是后来才出生的人,鲁迅这样来写,是有意体现了老子的迂腐。文中还写到,关尹喜用十五个饽饽换取了老子的两串讲义,还说“因为他是老作家,所以特别优待”的;后来账房先生说,要是老子再回来还叫他著书的话,就只能给五个饽饽了,因为此时“宗旨已经改为提拔新作家”了。让春秋战国时期的人说着现代的话语本就不可思议,让他们模拟现代出版商的口吻说话,更是对当时一些用欺骗宣传来剥削作家的出版商的嘲弄。

《起死》中写庄子看见一具髑髅,猜想这人的死因时有一句“您不知道自杀是弱者的行为吗”,这句话在当时的报纸上常可看到。当时社会上陆续发生一些因不堪反动统治和封建礼教的压迫而自杀的事件,资产阶级文人不加分析地说这种自杀是“弱者的行为”。鲁迅在这里顺笔给予讽刺,让读者心中明白却又不觉得突兀。 三、自我暴露式的反讽

这类反讽,是通过人物言行或举止的不一致来暴露自己,从而达到反讽的效果。 《理水》中的结尾处写禹回京之后,因为管理了国家大事,因而在衣食上、态度上也改变了一点。

吃喝不考究,但做起祭祀和法事来,是阔绰的;衣服很随便,但上朝和拜客时候的穿着,是要漂亮的,所以市面仍旧不很受影响,不多久,商人们就又说禹爷的行为真该学,皋爷的新法令也很不错;终于太平到连百兽都会跳舞,凤凰也飞来凑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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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结尾,与文章后半段叙述大禹如何艰辛、劳顿构成了一个大的转折,这也充分暴露出禹虽然是治世圣贤,却也始终只是普通的凡人,他也始终摆脱不了世俗的困扰。“终于太平到连百兽都会跳舞,凤凰也飞来凑热闹了”这种用来描述太平盛世的语句,似乎更带有挖苦的意味。

《采薇》中的伯夷、叔齐口口声声说“不食周粟”,却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连他们所隐居的首阳山、他们所吃的薇菜也归周王朝所有。当他们最终饿死首阳山,阿金姐对他们之所以饿死的原因进行绘声绘色的描述时,他们所谓的“节”与“义”已经荡然无存,他们给人们留下的只不过是“蹲在石壁下,正在张开白胡子的大口,拼命地吃鹿肉”的贪得无厌而丑陋的形象。

历史上的墨家以俭朴、兼爱、非攻等理念著称,但《故事新编》中的墨子并不拒绝华丽的衣服,他诚恳地承认自己并非爱穿破衣服,只因实在没工夫换。他主张非攻,而他最终拿出并遏制敌人的有效手段却仍是武器。他主张“用爱来钩,用恭来拒”,却不被人还以爱和恭。《非攻》通篇讲述墨子为拯救宋国而奔忙,当他说服了楚王不去攻打宋国,途经宋国返回鲁国时,宋人对他并不兼爱,他“一进宋国界,就被搜检了两回;走近都城,又遇到募捐救国队,募去了破包袱;到得南关外,又遭着大雨,到城门下想避避雨,被两个执戈的巡兵赶开了,淋得一身湿,从此鼻子塞了十多天”。墨子的自我矛盾,正是对他自己的有力嘲讽。同时,作品也对公输般进行了有力的讽刺:公输般声称自己“义不杀人”,却又造出云梯让楚王去攻宋;当与墨子进行较量失败时,他又暗示墨子说他只要杀掉墨子就可以赢。这样的自相矛盾,说明了公输般“义不杀人”的虚伪性。

如果说鲁迅对墨子和公输般的嘲讽是温和的,那么他对庄子的嘲讽则是辛辣的。《起死》以讽刺短剧的形式,给了庄子及其门徒以致命的打击。文本中,庄子使髑髅复活,还原成了精赤条条的汉子,由此展开了矛盾冲突:汉子向庄周讨还衣物,说明生不同于死;庄子与汉子争夺道袍,说明有不同于无;巡士保护庄子、镇压汉子,又说明贵贱之间并不曾平等。这一切,从不同的角度揭露了庄子“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一生死,齐万物”的无是非哲学的虚伪性和荒谬性,同时也让道貌岸然的庄周出尽了洋相。小说中帮助庄周摆脱困难的巡士,他的上司是信奉庄子的隐士兼局长,可想而知他也是庄子的信徒。他放走了庄子,却使自己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尴尬境地:把裤子脱给精赤条条的汉子,自己则成了赤身露体的光腚;不脱,又与自己信仰的无是非观相悖。最后还是私心战胜了信仰,他狂吹警笛,使自己脱身而逃。庄子的学说本是憎恶一切束缚人自由发展的制度,而《起死》之中的庄子不仅是国家制度的拥护者,自称是楚王的臣,并以被楚王召见为荣。在他遇到困难时,更要求助于国家制度——巡士来解决自身安危,这种行为不得不说是庄子对自己的有力嘲讽。 四、事件反讽

这类反讽是指实际发生的事情与期望发生的事情恰恰相反,即动机与结果的不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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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故事新编》的所有篇章中,《铸剑》曾被视为是最具有历史小说范式意义的作品,它的主题是复仇,是通过铲除暴君来达到惩恶扬善的目的,然而这一目的的完成竟是通过三颗头之间的相互撕咬来完成的,这就给人以荒诞的感受;当复仇者完成复仇使命后,却与仇敌的头颅葬在一起,并成为“三王墓”,更是产生一种深刻的讽刺。在文本中,眉间尺的复仇行为始终处在被动的状态,“子报父仇,天经地义”,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存在着这样的合理性,因而无论眉间尺的个人意愿如何,从他出生的那天起,他就义务地背负起这一使命;当他复仇不成而让黑衣人为之复仇时,他的被动性更是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如果说眉间尺的复仇还具有一定的合理性的话,那么黑衣人的复仇动机却是让人不可思议,只因为他向来认识眉间尺的父亲和眉间尺,而眉间尺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完成复仇这一使命,所以他就要义不容辞地替眉间尺完成——这一推论充满了荒诞感,然而这种荒诞的推论恰恰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所倡导的“侠”“义”“信”这些美德的表现。《铸剑》的结局有意放大了复仇后的情节,这在原文言文本中只有一句话的部分,作者却用四分之一的篇幅来描述。这一部分主要写了妃子们和大臣们分辨头骨,但分辨过程中的具体行为和对话都体现出了强烈的徒劳性,这种无意义情节的张扬,让人们对复仇这一行为的争议性进行质疑。

《故事新编》中的反讽手法是多种多样的,在每一篇小说中也不局限于一种手法,往往是多种手法并存。鲁迅通过这些反讽手法的运用,在文本中形成新的意味,完成了对历史文本的解构,达到对“故”事“新”编的目的。 参考文献

[1] 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2]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3] 孟广来.《故事新编》研究资料[C].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84. [4] 任广田.鲁迅与中国神话及传说[J].鲁迅研究月刊,2006(10). [5] 钱理群.走进当代的鲁迅[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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