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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珠玉词》疏证

2021-02-09 来源:飒榕旅游知识分享网
晏殊《珠玉词》疏证

珠玉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晏殊撰。

按:晏殊(991—1055),字同叔,抚州临川(今江西抚州市)人。殊早慧,七岁能属文,景德二年以神童荐于朝,赐同进士出身。仁宗时,官至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卒谥元献,世称晏元献。诗属“西昆体”,词风承袭五代冯延巳,闲雅而有情思,语言婉丽,音韵谐和。有《珠玉词》,词存一百三十余首。

晏殊其人仕途通显,但他却缺乏政治才干,未能在政治上有所建树。他在历史上的贡献主要在文化教育、荐拔人才和文艺创作方面。他平生喜好兴办学校,培养人才;并利用自己的地位和权力,汲引和提拔贤能之士。如欧阳修、范仲淹、韩琦、富弼、杨察、王安石、宋祁、张先等人,皆为当时政坛、文坛的一流人物。晏殊于政事之余极喜交游唱和,主办诗酒之会。所从游者多为当时的文学精英。通过这种方式,晏殊事实上领导着上层文人士大夫圈子里的歌词文学创作,造就了北宋前期的主流词风。

殊有《类要》,已著录。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百三十七《子部四十七·类书类》载《类要》一百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宋晏殊撰。殊字同叔,抚州临川人。景德初,张知白以神童荐,赐同进士出身,擢秘书省正字。官至集贤殿学士,同平章事,兼枢密使。卒谥元献。事迹具《宋史》本传。是编乃所作类事之书,体例略如《北堂书钞》,白氏《六帖》,而详赡则过之。叶梦得《避暑录话》称殊生平未尝弃一纸,虽封皮亦十百为沓。每读书得一故事,则

批一封皮。後批门类,命书吏传写,即今《类要》也。故所载皆从原书采掇。不似他类书互相剽窃,辗转传讹。然自宋代所传名目,卷帙已多互异。欧阳修作殊神道碑,称类集古今为集选二百卷,曾巩作序则称上中下帙七十四篇,惟《宋史·本传》称一百卷,与今本合。据其四世孙知雅州袤进书原表,则南渡后已多阙佚,袤续加编录,於开禧二年上进。故今书中有於篇目下题四世孙袤补阙者,皆袤所增,非殊之旧矣。自明以来,传本甚罕,惟浙江范氏天一阁所藏尚从宋本抄存,而中间残阙至四十三卷。别有两淮所进本,仅存三十七卷,门类次序,尤多颠倒,且传写相沿,讹谬脱落,甚至不可句读。盖与《太平御览》同为宋代类书之善本,而其不可校正则较《御览》为更甚,故今惟附存其目焉。

陈振孙《书录解题》载殊词有《珠玉集》一卷。此本为毛晋所刻,与陈氏所记合,盖犹旧本。

南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二十一著录长沙刘氏坊《百家词》本《珠玉集》一卷:晏元献公殊撰。其子几道尝言,先公为词,未尝作妇人语,以今考之,信然。

又,《珠玉词》的版本:

长沙刘氏书坊《百家词》本《珠玉集》,一卷。

又,明钞吴讷《唐宋名贤百家词》本,一卷。

又,许宗彦鉴止水斋所藏明钞《宋十六家词》本,卷首有许宗彦记。此本后为钱塘丁氏所得,入“八千卷楼”珍藏善本。今存南京图书馆。

又,明末毛晋汲古阁《宋六十名家词》本。一卷,一百三十一首,删去明钞本混入者

六首。

又,清咸丰二年(1852)有所谓晏氏家刻本《珠玉词钞》一卷,《珠玉词补钞》一卷问世。此本为晏殊裔孙晏端书所刊,其词从《历代诗余》录出,而以毛本钞补,两卷共收词一百三十七首。

《珠玉词》之通行本为明末毛晋汲古阁《宋六十名家词》本。《四库全书》著录,并谓此本“与陈氏(振孙)所记合,盖犹旧本”,即指宋长沙刘氏书坊《百家词》本。

《名臣录》称“殊词名《珠玉集》,张子野为之序”。子野,张先字也。今卷首无先序,盖传写佚之矣。

沈雄《古今词话》引《名臣录》:晏同叔为仁宗朝宰相,卒谥元献。常兴建学校,为诸生倡,延范仲淹教授生徒,荐为馆阁校理。词名珠玉集,张子野为之序。

张先(990—1078),字子野,乌程(今浙江湖州)人。天圣八年进士。历任宿州掾、吴江知县、嘉禾(今浙江嘉兴)判官。皇佑二年,晏殊知永兴军(今陕西西安),辟为通判。后以屯田员外郎知渝州,又知虢州。以尝知安陆,故人称张安陆。治平元年以尚书都官郎中致仕,元丰元年卒,年八十九。

殊赋性刚峻,而词语特婉丽。故刘攽《中山诗话》谓元献喜冯延巳歌词,其所自作,亦不减延巳。

毛晋《珠玉词跋》(《宋六十家名词》):(殊)赋性刚峻,遇人以诚,一生自奉如寒士。为文瞻丽,应用不穷,尤工风雅,间作小词。

刘攽,字贡父,号公非。父亲刘立之,字斯立,曾经任知县、通判、提点刑狱、转运史等职。刘颁的哥哥刘敞,字原父,号公是。历任右正言、起居舍人、翰林侍读学士等职务。刘敞博览群书,无所不读,对于儒家经典,诸子百家、古今传记以及天文地理、医算卜筮等都有涉猎。特别精通《春秋》。

《中山诗话》是北宋时刘颁撰写的有关诗歌评论的书。由于是成书较早的诗话,因此在形式和内容上都有粗疏之处。在内容上,除了进行诗歌评论外,还有不少篇幅是记载和诗歌评论、欣赏没有多少关系的朝野轶闻。

刘攽《中山诗话》:晏元献尤喜江南冯延巳歌词。其所自作,亦不减廷巳。

《宋史·晏殊传》:文章赡丽,应用不穷,尤工诗,闲雅有情思。

清冯煦《蒿庵论词》:同叔去五代未远,馨烈所扇,得之最先,故左宫右徵,和婉而明丽,为北宋倚声初祖。刘攽《中山诗话》谓:‘晏元献尤喜江南冯延巳歌词。其所自作,亦不减廷巳。’信然。

李调元《雨村词话》:晏殊《珠玉词》极流丽,能以翻用成语见长。

刘熙载《词概》:冯延巳词,晏叔同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

胡淑慧《冯延巳、晏殊词异同辨》:冯延巳、晏殊是词体发展史上两位重要词人,且其词风表现出较为明显的一脉相承的关系。他们二者都受花间词词风的影响很大,词作艺术风格相近。

按:冯延巳和晏殊共同的创作趋向:

(1)冯延巳和晏殊所采用的题材仍不脱花间派词范围,词作内容多局限闺阁园亭之景,相思怨别之情。

(2)冯延巳、晏殊的词基本上属于一种“酒席文学”,在他们的词中描述歌筵酒席,歌伎妙舞的情景也极为普遍。

(3)都善写闲愁。闲愁词大体可分为2类:伤春惜时和相思怨别。

(4)从风格的总体倾向上来说,冯、晏两人词作均摆脱了花间词的浓腻香艳,而崇尚雅致。

可见冯延巳词对晏殊词的创作产生的重要影响。

赵与时《宾退录》记殊幼子几道,尝称殊词不作妇人语。今观其集,绮艳之词不少。盖几道欲重其父名,故作是言,非确论也。

赵与时《宾退录》(卷一)“诗眼”:晏叔原见蒲传正云:“先公平日小词虽多,未尝作妇人语也。”传正云:“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岂非妇人语乎?”晏曰:“公谓年少为何语?”传正曰:“岂不谓其所欢乎”晏曰:“因公之言,遂晓乐天诗两句,盖‘欲留所欢待富贵,富贵不来所欢去’。”传正笑而悟。余按《全篇》云:“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盖真谓所欢者,与乐天“欲留年少待富贵,富贵不来年少去”之句不同。叔原之言失之。

魏泰《东轩笔录》:王安国性直亮,嫉恶太甚。王荆公初为参知政事,闲日因阅读元献

公小词,而笑曰:“为宰相而作小词可乎?”平甫(王安国字)曰:“彼亦偶然自喜而为耳,顾其事业岂止如是耶?”时吕惠卿为馆职,亦在座,遽曰:“为政必先放郑声,况自为之乎?”平甫正色曰:“放郑声,不若远佞人也。”吕大以为议己,自是尤与平甫相失也。

按:蒲传正所提出的“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二句词中的“年少”二字,就其上下文来看,其所指自应是在“长亭路”送别之地,“抛人”而“去”的“年少”的情郎,这种意思本是明白可见的;可是晏几道却引用白居易之“富贵不来年少去”二句诗中的“年少”,从文字表面上的相同,而把“年少”情郎之“年少”,比附为“年少”光阴之“年少”。其为牵强附会之说,自不待言。至于晏几道之所以要用这种比附的说法来为他父亲晏殊所写的小词作辩护,主要因为前面举引《东轩笔录》里出现的士大夫之观念,认为做宰相之晏殊不该写作这一类淫靡之“郑声”的缘故。

集中《浣溪沙·春恨词》“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二句,乃殊《示张寺丞王校勘》七言律中腹联,《复斋漫录》尝述之。今复填入词内,岂自爱其造语之工,故不嫌复用?

晏殊《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晏殊《示张寺丞王校勘》:元巳清明假未开,小园幽径独徘徊。春寒不定斑斑雨,宿醉难禁滟滟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游梁赋客多风味,莫惜青钱万选才。

钱钟书《谈艺录》:南宋人书中所引《复斋漫录》多见于今本《能改斋漫录》中,即如雁湖注卷二十二《即事》“静憩鸡鸣午”句、卷二十八《张侍郎示东第新居和酬》“恩从隗始诧燕台”句,皆引《复斋漫录》,《丛话》后集卷二十五、卷三十二亦然,而两则均见

《能改斋漫录》卷三。《能改斋漫录》卷七考论荆公《张侍郎示东第新居和酬》此联甚详,不应卷三又有寥寥数语,两条之一当出《复斋漫录》;卷三论荷囊条《丛话》后集卷二十六引作《复斋漫录》,而《芦浦笔记》卷三纠《能改斋漫录》有之。斯类疑莫能明。《四库总目》卷一百十八《能改斋漫录》提要云:“辗转缮录,不免意为改窜,故参错百出,不知孰为原帙也”;卷一百三十五《白孔六帖》提要小注云:“按《复斋漫录》今已佚,此条见《苕溪渔隐丛话》所引。”然于两《漫录》之莫辨葛龚,初未措意也。

按:《复斋漫录》已亡佚,现为《能改斋漫录》。吴曾《能改斋漫录》中《花落去燕归来》与《苕溪渔隐丛话》引《复斋漫录》同。

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二十引吴曾《复斋漫录》:晏元献赴杭州,道过维扬,憩大明寺。暝目徐行,使侍史读壁间诗板,戒其勿忘爵里姓氏,终篇者无几。又俾诵一诗云:“水调隋宫曲,当年亦九成。哀音已亡国,废沼尚留名。仪风终陈迹,蛙鸣只沸声。凄凉不可问,落日下芜城。”徐问之,江都尉王琪诗也。召至同饭,饭已,又同步池上。时春晚,已有落花,晏云:“每得句,书墙壁间,或弥年未尝强对,且如‘无可奈何花落去’,至今未能对也。”王应声曰:“似曾相识燕归来。”自此辟置馆职,遂跻侍从矣。

清张宗橚《词林纪事》(卷三):元献尚有《示张寺丞王校勘》七律一首:“元巳清明假未开,小园幽径独徘徊。春寒不定斑斑雨,宿醉难禁滟滟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游梁赋客多风味,莫惜青钱万选才。”中三句与此词同,只易一字。细玩“无可奈何”一联,情致缠绵,音调谐婉,的是倚声家语。若作七律,未免软弱矣。并录于此,以谂知之君子。

按:《示张寺丞王校勘》中“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句是晏殊从他原先填写的《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一词移植过来,炫示为得意之笔,只将第二句中的“香”

改为“幽”。也有诗先词后之说。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句是千古名句,是词中的一流佳对。此句多用虚词组合,但工稳非常。以花之一开一落与燕之春来秋去象征人事,并以花落之“无可奈何”与燕来之“似曾相识”,形成无情与友情的对比,从而凸显出人生与自然界有常与无常的恒久规律,此句蕴含深意,令人回味悠长。从语言上来说,也是妙语天成,不见修饰。

晏殊对此联即为珍重自赏,故在《示张寺丞王校勘》诗中再次将此联写入颔联。虽因诗、词意趣不同,入于七律,略显软弱,但其自得之意是可以想象的。

考唐许浑集中“一樽酒尽青山暮,千里书回碧树秋”二句,亦前後两见,知古人原有此例矣。

许浑《京口闲居寄京洛友人》:吴门烟月昔同游,枫叶芦花并客舟。聚散有期云北去,浮沉无计水东流。一樽酒尽青山暮,千里书回碧树秋。何处相思不相见,凤城龙阙楚江头。

许浑《送元昼上人归苏州兼寄张厚二首》(之一):自卜闲居荆水头,感时相别思悠悠。一樽酒尽青山暮,千里书回碧树秋。深巷久贫知寂寞,小诗多病尚风流。昼公此去应相问,为说占巾忆旧游。

许浑《郊园秋日寄洛中友人》:楚水西来天际流,感时伤别思悠悠。一尊酒尽青山暮,万里书回碧树秋。日落远波惊宿雁,风吹轻浪起眠鸥。嵩阳亲友谁相念,潘岳闲居欲白头。

按:“一樽清酒青山暮,千里书回碧树秋”句,许浑诗句实为三见,郊园秋日寄洛中友人》中词句改“千里”为“万里”。这正好说明此仍晏殊、许浑自赏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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