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初探

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初探

作者：符云川

来源：《神州》2012年第17期

摘要：黄炎培是我国近代著名的民主革命家、教育家，新中国国家领导人之一。黄炎培对于在中国发展职业教育，通过首创性地实践，发展了成体系的职业教育思想，是中国职业教育发展史上绕不开的人物。黄炎培的职业教育思想是经过长期的实践总结和思想归纳的产物，在整个发展历程中呈现出一脉相承的特点，然而其职业教育思想的发展虽具连续性，在不同的发展时期其重点和侧重却有不同。本文试通过对其思想发展历程的归纳和总结，理清其教育主张在不同的阶段的特点。

关键词：黄炎培 职业教育思想 大职业教育观 黄炎培的教育救国的思想形成

黄炎培生于1878年的上海，由于当时的上海已经成为了近代中国举足轻重的对外贸易港口，因此受到外国势力的冲击尤为剧烈，黄炎培在上海时看到了“公园牌示‘犬与华人不得入内’”，亲眼目睹了“红头巡捕……对人力车夫乱打乱踢”1。近代中国的深重灾难在黄炎培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00年之前，黄炎培接受的是传统的儒家文化教育，对传统儒家教育方式有着深切的体会。22岁前，黄炎培的发展路线和当时其他接受传统儒家教育的知识分子并无二致。 在很偶然的情况下，黄炎培考取了上海南洋公学，开始了与新文化的接触。期间，他结识了张元济、蔡元培等人物，其中蔡元培的教育观对其产生了尤其重大的影响，也是在蔡元培的影响下，黄炎培第一次意识到了中国所面临的时代挑战，对于“如何救中国”的问题开始了自己的思考。

1902年，南洋公学解散，在临别时蔡元培勉励黄炎培：“中国国民遭到极度的痛苦而不知痛苦的由来，没有能站立起来，结合起来，用自力来解除痛苦。你们出校，必须办学校来唤醒民众。”2蔡元培的主张让黄炎培意识到了只有教育才能救中国。这之后，黄炎培确立了教育救国的思想。

之后，黄炎培和其他知识分子一样，开始不断提出解决时弊的方法和建议，而在确立了教育救国思想之后，黄炎培便积极投入到了实践自己想法的行动中。1903年，川沙小学堂开办，这是黄炎培对其理念的第一次实践。这次实践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这次尝试很快因黄炎培流亡国外而中途流产。之后，黄炎培继续进行了诸如兴办浦东中学等多次尝试，然而当时国内斗争激烈，再加上经济上缺乏支持，黄炎培在这一阶段的尝试基本未能成功。 黄炎培的实用主义教育思想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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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革命后，黄炎培出任江苏省署教育司司长，开始将注意力放在当时已有的教育体制上。

在对江苏省的学校进行调研后，黄炎培发现当时的小学教育有很多的不足，如过度偏重理论教育、人才培养模式单一等。针对教育模式的问题“一言蔽之，即打破平面的教育，而为立体的教育。易言之，盖欲渐改文字的教育，而为实物的教育”3。之后，黄炎培又将自己的观点提炼，写成《小学校实用主义表解》等一系列文章，旨在改变小学校学生无法学以致用的问题。

在这一阶段，黄炎培痛斥了当时教育存在的教师本位的错误方针，认为中国之所以落后于英美，“非能力之不及也，乃不能尽力发展故耳。夫以抛耗久长之岁月，专在文字、书本上用功，成为常例，于是积习成性。”4坚决反对将教育的重点放在对学生理论的培养上，同时也指出了教材编写上的不足。针对学历越高越脱离社会的现象，黄炎培尖锐地指出：“我国学校教育，非所以为社会谋福利，转所以害社会耳”5

为改变现状，黄炎培积极展开活动，在整个江苏推行实用主义，仅一年，便有七八种著作问世，很多学校也采取了改革以贯彻实用主义。如第二师范附属小学、上海县各小学都不同程度地改变了传统的教育方针，更加强调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绘图能力、实用写作能力等贴近生活实践的能力。特别是对于学生灵性下降、与社会脱节等现象有了一定程度的纠正。经过一到两年的发展，实用教育在江苏蔚然成风。 黄炎培的职业教育思想发展

随着实用主义在实践中逐渐深入，其弊病也暴露了出来，表现为过分关注于手工业和实际操作。虽然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以往教育中过于偏重理论的缺陷，但是过于强调实用却被片面地解读为加强实际操作，导致学生仅仅是在写信、珠算等方面有了进步，完成了在教学过程中教学重点的变化，却在事关谋生的技能学习上仍无太大的起色；另外，实用教育由于缺乏具体的模式和相关的理论指导，在很多地方的实践仅仅流于形式。

在实用主义提出三年之后，中国教育仍然面临着学校毕业生工作难寻等一系列的问题，针对这些问题，黄炎培将实用主义更进一步具体阐发为职业教育，并着手将职业教育理念从原先提出的“职业教育，则专为实用，纯为生活起见”演进为“职业教育的原则，着重在社会需要”、“社会需要某种人才，就办某种职业学校”。6他不仅开始着眼于解决被教育者所学无用的问题，还开始尝试将教育与社会的需求结合起来。他说：“顾就抽象而言，则教育不适用之害中之；而就具体而言，则实用教育之缺乏，实为其直接感受痛苦处”。7实用主义在第三年终于发展成职业教育。

在将实用主义明确落实为职业教育之后，黄炎培创设了职业教育研究会，继而成立了以手工为职业教育的中心的小学教育研究会等机构，同时又在南通师范学校倡设农工科，在第二师范设置商业实践室等。在对象上，将职业教育的教育对象设定为无力继续学习和已经参加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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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一使学生无力接受高等教育者，受此教育，得相当之职业；一使已就职者，受此教育，助其业务之改良与进步。”8

1917年，在考察了国外的职业教育发展情况之后，黄炎培在同年5月联合蔡元培等人在上海创立了中华职业教育社，并在国内就培养师资、兴办职业教育、规定教材等方面进行了尝试。1918年，黄炎培创办了中华职业学校，创办了《教育与职业》月刊，积极从理论和实践两方面进行尝试和总结。到了1922年，职业教育的实践已经从沿海地区发展到了内陆地区，仅职业学校就已经达到了1209所，并且开始将社会与职业学校的发展紧密联系在一起。职业教育在中国的发展进入了黄金阶段。 黄炎培的大职业教育观

一战之后，帝国主义势力卷土重来，国内军阀混战，农工商业凋敝，职业教育事业进入了一个低潮时期。现实中的挫折促使黄炎培在艰难维持局面的同时，开始找寻更好的解决办法。正是在这一时期，黄炎培开始构想一个体系更完全、与社会结合更紧密、教育对象更宽泛、教育内容更全面的大职业教育思想。在1925年黄炎培总结道：“我们同志八九年来所做工作……也算尽心力而为之了。可是我们所希望，百分之七八十没有达到。”9黄炎培在总结职业教育之所以不发达的时候列举了国家大势、经济困难和一般教育不发达三个原因。但是他并没有仅仅将责任推到大环境上，相反，他开始构思有没有更好的方法能够“战胜困难，可以自己造成较好的环境，使我们的工作有收效呢？”最后，黄炎培总结出，要想办好职业教育，仅从职业学校、教育界和职业界做工夫是不够的。这便是黄炎培大职业教育观的肇始。

黄炎培的大职业教育观最突出的特点是社会性。黄炎培提出了要“以最高的热诚，参与一切。以最大的度量，容纳一切。”之后，更是在1926年发表的文章中将社会性列为了其大职业教育主义区别于之前主张的主要特点：“职业学校有最紧要的一点……是什么东西呢？从其本质说来，就是社会性；从其作用说来，就是社会化”10

在社会化提出后，科学化和平民化也被纳入了黄炎培的大职业教育主义的思想体系中，早在1924年黄炎培便发现了当时的教育所存在的问题，但是却苦无方法，在社会性被确立为大职业教育主义的核心之后，平民化和科学化也被列为了大职业教育主义的核心要素。黄炎培在1929年的文章一开篇便明确指出，“所称新教育……只有两点：一是科学化、二是平民化。”11他认为，科学化和平民化与职业教育之所以紧密相连，是因为“一方要用科学来解决职业教育问题，一方要用职业教育来解决平民问题。”12因为科学是解决职业教育发展中的物质、人事问题的关键，而职业教育又是解决大多数物质基础不足以完成高等级学业的平民谋生的出路，因此将其归纳到大职业教育主义的核心特点之中。

在大职业教育主义核心特点的形成过程中，大职业教育主义的主要目标也逐渐明晰：在最初创办职业教育之时，黄炎培便不主张将职业教育的目标仅仅定位于满足个人生计，而是将其与社会和国家的命运紧密相连，提出了职业教育与精神陶冶并重的主张。黄炎培在1922年发表的《中华职业教育社成立五年间之感想》中便进一步指出：“职业教育之宗旨曰：职业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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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将使受教育者各得一技之长，以从事于社会生产事业，藉获适当之生活；同时更注意于共同之大目标，即养成青年自求知识之能力、巩固之意志、优美之感情，不惟以之应用于职业，且能进而协助社会、国家，为其健全优良分子也” 13，而随着大职业教育的思考越来越深入，黄炎培也逐渐明确了职业教育的终极理念，在1923年的《中华职业教育社》的宣言中，黄炎培将其明确为：“一、谋个性之发展；二、为个人谋生之准备；三、为个人服务社会之准备；四、为世界、国家增进生产力之准备” 14。经过一系列的讨论和总结，最终黄炎培将大职业教育主义的终极目标定位为——“使无业者有业，使有业者乐业”。

在实践大职业教育的方法中，黄炎培主要强调教育过程中要手脑并用；在教育方针中，黄炎培强调不仅要强化技能的培训，更要加强对学生精神层面上的教育，“爱国不废求学，求学不忘爱国”15；在教学体系中，黄炎培提出不仅要建立正规的职业学校，更要建立起初级到高级的职业教育层次体系，形成立体的职业教育，同时职业教育应该根据社会的需要，不仅开办针对各种职业的职业培训，更应该针对不同的社会群体，如黄炎培在《职业教育上四个新问题》中就专门提到了灾民、伤兵、退役士兵和清室旗人的职业教育问题。16

大职业教育主义是一个以平民化、科学化、社会化为内核，以“使无业者有业，使有业者乐业“为终极目标，以体系、制度为方法论，针对特定对象的思想理论体系，它的提出和完善充分建立在黄炎培三十余年对中国具体国情的实践尝试上，虽然经过了几十年的演变，其中很多思想闪光点仍然是今天创办职业教育的重要指导思想，通过对其思想的梳理，对于我们在新时代条件下开展职业教育，继往开来，具有重大的借鉴和指导意义。 注释：

【1、2】黄炎培：《八十年来(黄炎培自述)》，上海：文汇出版社，2000年版，第41页、第60页。

【3】黄炎培：《教育采用实用主义之商榷》，《教育杂志》第五卷第七号，1913年。 【4】黄炎培：《本能教育》，《学生杂志》第三卷第十期，1916年。

【5】黄炎培：《实用主义之真谛与一年间之实施情况》，原载《教育研究》第二十一期，1915年。引自《黄炎培教育文选》，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5年，第27页。 【6】成思危，陈广庆：《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文萃》，北京：红旗出版社，2008年版，第57页。

【7】黄炎培：《实用主义产出之第三年》，《教育杂志》第九卷第一号，1917年。 【8】黄炎培：《职业教育》，《新大陆之教育》，上海：上海商务印书馆，1917年版，第5-7页。引自《黄炎培教育文选》，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5年，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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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黄炎培：《提出大职业教育主义征求同志意见》，《教育与职业》第七十一期，1926年。

【10】黄炎培：《职业教育机关唯一的生命是什么》，《教育与职业》第一百一十三期，1930年。

【11】黄炎培：《我来整理整理职业教育的理论和方法》，《教育与职业》第五十四期。 【12】黄炎培：《我来整理整理职业教育的理论和方法》。原载《教育与职业》第五十四期，1924年，引自《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文萃》，北京：红旗出版社，2008年版，第100页。

【13】黄炎培：《中华职业教育社成立五年间之感想》，《教育与职业》第三十五期，1922年。

【14】黄炎培：《中华职业教育社》，《教育与职业》第一五四期，1934年。 【15】黄炎培：《“五四”纪念日敬告青年》，《新教育》第二卷第五期，19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