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文学家陆游教育思想探析

教育理论研究　宋代文学家陆游教育思想探析　寇颖，吴洪成　（河北大学教育学院，河北保定０７１００２）　摘要：南宋文学家陆游注重教育的作用，在其兴学设教的视野内，涉及到学校教育、家庭教育、科举帝】度　等教育问题，主张为学须注重力行；学习应积少成多，博学精通，勤奋不辍。陆游爱惜人才，提倡唯才是举，要求　人才选拔管理者具有公正的意识及测评的素养。陆游丰富的教育观中蕴涵的理念对现代教育仍然具有一定的　借鉴意义。　关键词：宋代教育思想；陆游；兴学设教；为学之道；科举考试　中图分类号：Ｇ４０—０１　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９—０１０Ｘ（２０１３）０２—０００５—０４　陆游（１１２５～１２０９年），越州山阴人（今浙江绍　政治则是社会利益及权利意志的反映，并表现为管　兴），字务观，早年号热瞒，中年后自号放翁，南宋伟　理机构的设立、权利分配或意识、价值导向，其中统　大的爱国主义诗人之一。少年时即受家庭的爱国思　治者因其所处权利核心地位而发挥的作用及影响更　想熏陶；高宗时应礼部试，为秦桧所黜；孝宗时赐进　为显著。教育作为社会的一个组成部分，其状况、水　士出身；中年人蜀抗金，投身军旅生活，官至宝章阁　平及程度自然会受统治阶层、集团的认识或个人喜　待制；晚年退居家乡，但收复中原信念始终不渝。　好而发生变化。同样，在急需适用人才的现今社会，　陆游创作诗歌很多，今存九千多首，内容极为丰　我们国家更应该加大对立国之根本的教育的投入，　富：抒发政治抱负，反映人民疾苦，风格雄浑豪放，有　一方面培育出更多优秀的人才为社会所用，另一方　“小李白”之称；抒写日常生活，也多清新之作。其诗　面使整个国民的素质得到本质性提高，以提升国家　词大多反映了爱国的激情，要求和盼望收复实地的　的综合国力及其国际竞争力。可见，陆游思想中已经　决心和必胜的信念。学术界对陆游思想的研究大都　有了对教育作为社会上层建筑的本质的朴素认识。　落在其诗歌的内容、写作风格、文学家和诗人的角色　（二）关心小学教育　地位，尤其是诗文中所蕴涵的爱国主义思想，而往往　陆游以诗人的笔调写下了宋代民间小学的办学　忽略其价值不菲的教育思想。笔者不揣浅陋，就手头　情况，既为我们留下了精品古代教育诗篇，也为我们　的相关文献，对陆游的教育思想作一阐论。不当或挂　提供了彼时的乡村教育图景。宋代村学中有一类只　一漏万之处肯定不少，专此以求正于方家。　在冬季三个月农闲时开办，谓之“冬学”。陆游在《剑　一、兴学设教，注重教育的作用　南诗稿》中有不少相关描述，录其中两首以观之。《观　（一）重视学校教育的作用　村童戏溪上》：“雨余溪水掠堤平，闲看村童戏晚晴。　陆游主张地方统治者应加强兴学设教，培养人　竹马踉跄冲淖去，纸鸢跋扈挟风鸣。三冬暂就儒生　才。他在《绍兴府修学记》中说“八卦有画，三坟有书，　学，千耦还从父老耕。识字粗堪供赋役，不须辛苦慕　经之原也；典教有官，养老有庠，学之始也”，历代都是　公卿。”这首诗描绘了村童雨余在溪边游戏时的欢　这样。但是自周季以来，“世道衰微”，于是“士散而无　乐、活泼的情景，反映了乡间儿童冬三月就读小学，　统”，学校不兴。而后宋朝“诞受天命，崇经立学，以为　念书识字的真实情景。《秋日郊居》：“儿童冬学闹比　治本”，但是“今畿内之郡，皆仅有一学，较于周不及百　邻，据案愚儒却自珍。授罢村书闭门睡，终年不著面　之二，而又不治”，因此“为之牧首者，得无任是责耶”？　看人。”圆这首七绝是陆游在绍熙三年（１　１９２年）秋于　【ｌ】他其实提出了“学校的兴衰与统治者有着极大关　故乡山阴写成的。它真实地反映了宋代农村冬学的　系”的观点。教育的社会制约性的一个重要方面是教　情况，着重刻画了冬学先生那“愚、懒、清高”的形象。　育与政治的关系，教育既为一定社会政治所制约，而　一个“闹”字，准确传神地把农村冬学儿童天真、活泼　作者简介：寇颖（１９８１一），女，河南郑州人，现为河北大学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领域为教育学原理。　网Ｉ鲤坦嘻瓦　丽　广芦面赢　　教盔实　与盟究　／　的情状和热闹的气氛都描绘出来了。农村开办季节　教训童稚，以给衣食，书种不绝足矣”，但是“切不可　性学校，农家子弟在农闲时上学，完全是由农村生产　迫于衣食”，而致使他们放浪形骸，声色犬马，“为市　的特点决定的．。在春耕　夏耘　秋收季节，乡村里不仅　井小人事　’。又云：“卮生才锐者最易坏。”他遵古训　大人辛苦忙碌　连儿童也成了辅助劳动力而被使用。　“满招损　谦受益”，认为从儿童少年时期就应节制自　所以乡村小学便在农闲时开课。冬季就成了乡村教　满狂妄、骄傲虚诞的习气，否则纵使聪慧颖悟者也会　育的隆盛时期，“冬学”也成为中国广大农村儿童接　驻足滞碍，缺少提升发展的动力或志向。陆游正是从　受教育的主要途径之一【３】。　这一角度提出了对待高智商儿童的教育原则：要有　（三）重视家庭教育　几分忧虑，经常给予适当调控，并加以积极引导，“令　陆游有１００余诗篇是为了教育子孙而写的，是　熟读经子，训以宽厚恭谨。勿令与浮薄者游处”。其　我国诗坛上运用诗歌进行家庭教育最多的一位诗人。　三，认为要注意教育的内容和方法，要促使儿童“志　１．他以诸多诗教作品勉励孩子们认真学业，继承　趣自成”。如果人们对子孙不进行合理而恰当的教　和发扬良好家风。小孩初学写字歪歪扭扭，学说话嘤　育，“其可虑之事，盖非一端”。也就是说，那样，子弟　嘤呀呀，他很高兴，写下“阿纲学书蚓满幅，阿绘学语　就会在成长过程中出现种种棘手、困惑的问题，不　莺啭木”的句子。小儿子７岁病愈后写了一首诗，他　仅影响其健全人生，而且会累及家庭，甚至对社会　为能诗书传家而感到骄傲：“喜见吾家玉雪儿，今朝　产生消极的作用，必将后悔莫及。陆游对此断言充满　竹马绕廊嬉。也知笠泽家风在，七岁能吟病起诗。”陆　自信：“吾此言，后人之药石也。各须谨之，毋贻后　游认为，子孙做官发财，不若潜心学业为好。其诗云：　悔。”同可谓斩钉截铁的良药苦口之忠言。　“一床共置朝回笏，百屋常堆用剩钱。何似吾家好儿　二、对为学之道的思考　子，吟哦相伴短檠前。”他说手执朝见君王的笏板，室　（一）主张读书务求“博”、“精”　内堆满金银，也不如后代灯前攻读，以便将来学成立　在《万卷楼记》中，陆游对学生应如何通过书籍掌　业。陆游还教给儿子作诗的方法、真谛，称：‘＿‘我初学　握间接经验，丰富人生涵养，提升生计、谋生的能力，并　诗日，但欲工藻绘；中年始少悟，渐若窥宏大。”“诗为　以此传承文化知识遗产等方面，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六艺一，岂用资狡狯？汝果欲学诗，工夫在诗外。”　陆游认为：“学必本于书，一卷之书，初视之若甚　２．重视对儿童进行正确的为人处世之道的培养　约也。后先相参，彼是相稽，本末精粗，相为发明，甚　与训练。陆游在儿子子龙将去江西吉州任职的时候，　所关涉，已不胜其众矣。一编一简，有脱遗失次者，非　特地写下《送子龙赴吉州掾》一诗，教导儿子如何面　考之于他书，则所承误而不知，同字而异诘，同辞而　对当时他在吉州所结识的挚友名人，谓：“益公名位　异义，书有隶古，音有楚夏，非博极群书，则一卷之　重，凛若乔岳峙……得见已足荣，切勿有所启”；又提　书，殆不可遽通。此学者所以贵夫博也。”自先秦两汉　及：‘‘又若杨诚斋，清介世莫比……汝但问起居，余事　一直到唐朝五代，经历了社会动乱，“书之存者既寡，　勿挂齿。”他提醒儿子不拉关系，不干扰那些前辈们。　学者于其仅存之中，又目卤莽焉以自便其怠惰因　他还教育子龙要恪尽职守、廉洁自爱：“庭参亦何辱，　循”，这样就显得非常浅陋。所以“善学者通一经而　负职乃可耻。汝为吉州吏，但饮吉州水；一钱亦分明，　足，藏书者虽盈万卷，犹有憾焉”。当时的学识浅薄之　谁能肆谗毁？”【５Ｊ这些教导，包含了丰富的社会道德规　士，“藏书如门草，徒以多寡相为胜负”，认为这种方　范及伦理价值观的思想因素，对于如今儿童少年的　式，其实并无益于学习网。这可以说是他的治学经验　健康成长及廉政教育仍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之谈，也表明了他读书务求博学精通的一贯做法：在　３．撰写“家训”，系统地阐发家庭教育思想。“家　经学教育中用思专一、理解深刻，主张精读，自主思　训”作为中国特有的一种教育体裁或方式，虽然立意　考、独立涵泳、以约统杂。显然，陆游关于教育理念的　只在于家庭或家族子弟的成才及发展，但其教育及　实质在于主精，做到精中之博，博中之精。这在一定　学术思想的价值却具有普遍性。陆游撰写的《放翁家　程度上符合认知、加工学习理论，有一定的价值。　训》教育思想丰富。其一，认为生儿育女教育为重。其　（二）主张知、行统一　诗云：“子孙才分有限，无如之何，然不可不使读书。”　知与行，理论与实践是哲学认识论的重要命题，　主张不论子孙的才智如何，都要对他们进行教育０其　在教学理论中涉及到学习的方式及知识的价值作用　二，主张教育要因人而异。认为受教育者如果“贫则　问题。当然，学习与巩固、知识与应用、求知与创新等　圃　盔塞　量塑窒　ｆ／　ｌ照　Ｉ　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ｎａＩ　Ｐｒａｃｔｉｃｅ　ａｎｄ　Ｒｅｓｅａｒｃｈ　／　复杂关系，都是以其为基本范畴而阐发的。　陆游主张为学须注重力行，谓“言之而必践焉，　心之而不徒口耳焉，无余道矣”。其又诗云：“纸上得　前辈胡浚明尤酷好《字说》，尝因浴出，大喜日‘吾力　学三十年，今乃能造此地’。”又举王瞻叔云：“每相　见，必谈字说，至暮不杂他语；虽病，亦拥被指书诵　说，不少辍。”嗍陆游亦曾作《读书》一诗道：“签帙方重　整，声形且细穷。扶衰倘未死，更破十年功！”【・０】更有　诗云：“灯前目力虽非昔，犹课蝇头二万言。”　‘放翁　来终觉浅，绝知此事在躬行。”此名句更闪耀着躬行　思想的光辉，强调学与行结合，学由行体现，从而促　使学习的感受及认识在实践中得到深化、升华，继而　又反作用于实践，为行提供指引与思想导向。这种思　想是何等深刻，与当前中小学基础教育“课程标准”　白首归剡曲，寂寞衡门书满屋。藜羹麦饭冷不尝，要　足平生五车读。校雠心苦谨涂乙，吟讽声悲杂歌哭。　中提出的践行要求完全一致。陆游的这些至理名句　三苍奇字已杀青，九译旁行方著录。有时达旦不灭　早已成为我们论述实践重要价值的道理论据，使我　灯，急雪打窗闻簌簌。倘年七十尚一纪，坠典断编真　认识到实践不仅仅能验证知识，而且还会提升知识　可续。客来不怕笑书痴，终胜牙签新未触。”【ｔ　２】陆游的　的质量层次，拓深知识的内涵，进而促进新知识的创　读书学习已经到了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程度，至老　造、衍生。而连续不断地躬行，即“实践——　人识——　手不释卷，虽然客人笑他是书痴，但他认为这总比放　再实践——再认识”的过程，也是学习者不断巩固知　在书架上有书不读胜过一筹。这种学习境界无论在　识学习的必要过程。新一轮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提倡　哪个时代都为读书人所推崇。学习的情绪色彩及快　自主与合作探究学习与此一脉相承。　乐体验，作为非认知因素的价值，已在当代建构学习　（三）主张讲究学习方法，提高学习效率　理论和主体性教学思想中得到充分肯定，这是个性　在具体的学习方式、方法上，陆游继承了古代教育　自由及学习创新的思想机制。但正如自由与纪律的　思想观念的合理性，并借此提出了自己的独特见解。　相互关系一样，快乐与刻苦不是对立的，而是相谐、　１．主张“积学”。他说：“往者前辈之学，积小以　互容的，应该谋求两者之间的合理度向，并追求刻苦　成大，以所有易所无，以所能问于不能。故其久也，汪　学习的态度与意志磨炼历程的成效所共同创造的快　洋浩博，该极百家，而不可涯矣。”学习应该积少成　乐享受。而陆游的这些诗作中就洋溢着这样的为学　多，Ｅｔ积月累，继而达到“汪洋浩博”的境界，这与苟　思想和读书趣味，他与古代各经典作家的“刻苦成才　子在《劝学》篇中道出的“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　说”的现实性依然，至今仍闪烁着理论光彩。　积小流，无以成江海”的思想颇有几分丝连。　三、爱惜人才。唯才是举　２．提倡相互合作的学习方法。他说：“夫世既未　陆游在夔州（今重庆市奉节县）主管学事，夔府　有仁智之足如孔孟而师焉，则亦各处所长，相与讲　举行州试选士，陆游按规定担任监试官，负责监考工　习，从其可者去其不可。自六经百氏历代史记，与夫　作。他认为其中一位叫王樵的秀才的试卷“可爱”、　文词议论，礼乐耕战，钟律星历，官名地志，姓族物类　“可敬可畏”，却遭主考压制，遂作《答王樵秀才书》文　之学，今四方之士，亦不可谓无人。”他又进一步说：　为他鸣不平，同时揭露了宋代考试制度的黑暗：“贡　“如足下之所已得者，某愿学焉。其未者，颇愿与足下　举之法，择进士人官者为考试官。官以考试名，当日　从诸君子历探其所有。足下亦宜书发所淳蓄，以与朋　夜专心致志以去取士，不可兼他事。则又为设一官，　友共之。”嘲陆游的这种教育见解与《诗经・卫风》中指　谓之监试。监试粗官不复择，盖夫人而可为也，甚至　出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异曲同工之　法吏流外，平日不与清流齿者，亦得为之。故又设法　妙；而其中所倡导的学习方法又类似于今日推崇的　日，监试毋辄与考校，则所以待监试可知矣。”【ｎ】陆游　合作学习，蕴含着—种富有创意和实效的朴素的教　认为监考官就应该公正客观地选拔人才，不得滥用　学理论和策略。可见，新课改的理念继承了我国的教　私权，任人唯亲。但在具体的科举考试选拔中，“间偶　育传统，倡导以合作学习营造一种合作式的宽松的　见程文一二可爱者，往往遭涂抹疵诋”。然而，他虽气　课堂气氛，激发学生的求知本性，促进学生发挥潜　涌如山，却也只能向壁叹息，无法改变现实。　能，以求事半功倍的教学效果，兼及培养学生合作互　陆游敢于为人才的选拔而直言，希望能为人才　助的品质及沟通交流的活泼心理素质。　的选拔提供一个通畅渠道。他认为监考官应当公平、　３．强调学习要勤勉刻苦。他认为学生只有孜孜　公正、公开地选拔人才、爱惜人才、唯才是举，除“当　不倦。勤奋不辍，方能学有所得。他曾举例云：“乡中　日夜专心致志以去取士“之外，“不可兼他事”，真正　望：　Ｅｄｕｃａｔｉ教蛊宴壅与塑究　ｏｎａＩ　Ｐｒａｃｔｉｃｅ　ａｎｄ　Ｒｅｓｅａｒｃｈ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