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望夫墟过了一条低矮的混凝土小桥,就是阳江地界了。在丘陵劈出的泥土斜坡上去,路两边都种着黄豆、花生等农作物。地头的前方,是绿树掩映的村庄。在村边左折行上约200米,可通汽车的大道右折了。路两边的竹子正排闼入眼。嗨,竹子的海洋!从小没见过这么多竹子的我,心里头似有一个鸟儿在跃动,踏着自行车的双腿一下子卸去了不少的沉重。
慢慢地踩着,贪婪地欣赏着。透过竹林,可见到翠绿的稻田。一阵清脆的“淙淙”声响,吸引着我的视线向左方游移。一条布满大小石块的小河,潋滟着中午的阳光。“淙淙”之声,就是山泉水流过河床石头发出的欢叫声。路的坡度越来越陡了,只好下车,推着车子往上爬。眼前竹海的山势,显出逶迤的雄壮轮廓。竹海里横七竖八地裸露的黝黑石头,仿佛一只只动物匍匐在竹林下,似是打猎,又似是乘凉,情态各异。
在一个岭岗处,才发现脚下几十米深的河床,原来是泉水用“叮叮咚咚”的力量,在二条蜿蜒山脉中间劈山开道,将山中的泥土切削,将一块块巨石打孔,凭着柔弱的韧劲,一点点地打拼了不知多少万年,才闯出了今天这样恢弘而深刻的道路。“水滴石穿”的深意,于此时此刻,才在我心里有了真正震撼的感悟。
风中送来了“吃——吃、吃、吃——轰”重复不停的响声。特别是那“轰”的一声,震天动地,摇撼着山岭,摇撼着我们正在行走的向上的斜坡山路。满布路上的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好象被这重复的响声摇撼得正在微微地摇动。问了一个路人,才知道是水碓正在借着山泉水自动舂着造草纸用的原材料——竹子。这时,脑海深处才猛然跳出曾经听人说过的话:东水山的草纸,是以质地较
厚而且细密而享誉电白和阳江的。人们抽大碌竹时,要用草纸来折纸条点烟;人们拜祭祖先和神明时,要用刻着铜钱形的木楔子在昔日草纸上印上图案,作为冥钱烧给神明。
记得才几岁的时候,跟着大人们到一个山区去吃喜酒,在那里也见到过造纸作坊里的水碓、渍槽、打捞纸浆的长条形筛子,晒草纸的棚架等等,可惜那天作坊停工,那一承听说是酸荔枝树水碓侧放在一边,那宏大的石臼静静地深陷在地里,那触动水碓工作的山泉水被拦在作坊的外面,未能见识到那震撼的水力工作场面。此时,可有时机一睹那水力的风采了吧?一打听,离我要去的目的地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于是,大家只好推着自行车继续爬坡。那竹海深处传来的水碓舂竹子的声音,虽然吸引着我的整个身心,但赶路又催促着我要跟着大家前行。况且,那水碓不知在竹海深处的哪个地方,如果硬要冒昧地去寻找,可能就错过了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到时夜宿竹海的惨境就难免了。如此自我抚慰一番,竟也就把这一愿望从心里抹了出去,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村庄时而照面,小桥、流水、人家,让我的心里涌出了《天净沙。秋思》的句子,只是没有那枯藤老树昏鸦,也没有古道西风瘦马而已。可是,这是唯一一条进山道路,只是因为可通汽车而在原来的羊肠小道上扩大的吧?这也还可算上是一条古道呢。心里暗自想着,到了这时,竟为自己的聪明想象得出的结论而笑出了声音来。别人的探问也不想答复和解释,只是又继续天马行空的想象。一个心怀悲怆的人,在黄昏的时候,走在这条道路上,看到眼前苍茫的竹海和竹海里嶙峋的形态各异的黝黑石块,还有那河床里的石块和乐韵似的流水声,还有那铺天盖地的风摇竹海的“沙沙”声,又该涌出何种何样的感想呢?
到了还叫作“大队”的所在地,问了店铺门口的几位老者,我们右折爬坡,然后骑上自行车,在竹海丛中可行走拖拉机的泥土路上走不到几公里,就到了一个村庄。震天动地的滚动响声,把我们的说话音量提高到了嘶叫的高度。热心的村里人把我们引到了要找的人家,一番探问,才弄清了“訇訇”的响声,是山泉水流进一个水潭所发出地声音。三三两两的人,轮番前来,大声说话,热情应酬,直至主人家的晚饭要熟时,才离开。
趁着这时机,我们就循着声音的方向,从主人家的屋后,见到了十多米长的瀑布,贴着巨石,飞珠溅玉般直入半亩地大小的水潭,激起的烟雾弥漫了整个水潭的上空。深蓝色的潭水,在直冲而下的瀑布撞击下,将旁边的翠竹倩影摇曳得支离破碎。透过缭绕的烟雾向上看,一条屈曲而下的溪流,从半山腰的云雾里摇晃着余辉的光线,跳动着透明的身躯,迅捷地垂挂而下,让人恍惚地以为是云霄里透下的天河,几疑自己就到了玉帝的极乐之地了。
晚饭后,我们一行跳进潭里畅游个够。夜里,水声伴着我们安然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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